他并未回答我,反是缩了缩手,把头埋在膝上,用泛着黑曜石光泽的瞳仁看了我一眼。
这个眼神,陌生而又冰凉,阴鸷而又孤独,暗藏刀锋。
我被这样的眼神吓了一跳。
他似乎长期营养不良,看起来比我还要小几岁,一个小孩怎么会有这样骇人的眼神?
王毓之敏锐地察觉出我的不适。
他走近:“望月,崔夫人该等急了,我们回去吧。”
我一时心绪不宁,只应道:“好。”
3
后来,我大了几岁,也失去了许多欢乐。
母亲总是说:“你是崔家的嫡女,帝都第一贵女,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,不要丢了崔家的脸。”
也常常责备我:“今日在谢夫人的宴上怎么如此木讷,我教你的都忘了吗?”
或是掐死我的小猫:“玩玩玩,多大了就知道玩。你看卢家的小姐,琴棋书画无一不精,你怎么就不好好学呢?”
那是王毓之见我笑容减了许多,偷偷送我的小猫。
我强忍眼泪,抿唇不语。
我的心随小猫一块死了。
此后,我不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、天真贪玩的崔望月了。
我是京城第一贵女,成了真正的崔家女。
我失神地想着。
“你愣什么神?一会儿便要去赴杨夫人的宴了,别失了礼数。”
我低垂眼眸,姿态从容:“是。”
母亲满意地笑了笑:“不枉崔家栽培你多年。”
到了宴上。
我维持着世家小姐应有的姿态,席间众人皆是恭维我。
小的时候,李家小姐打碎了我心爱的琉璃镯,她反而作出一副可怜的样子。
我心中厌恶,直接骂了她一顿,从此便与她结了仇。
她明明心里恨我恨得要死,面上却作出一副与我关系很好的样子。
我心中嗤笑。
世家小姐,都这么虚伪么?
我游刃有余地交际着,俨然是长安最优秀的贵女。
“望月,你还好么?”
听到熟悉的声音,我心神微动。
王毓之,我的未婚夫,我的青梅竹马。
我在外人面前变了,在他面前永远是那个淘气的小女孩。
他总是想方设法逗我开心,即使他也承受了世家公子的枷锁。
“看,这是什么?”
他往我手中塞了个东西。
我摊开掌心,是一只机关鸭子。
我把它放在地上,机关鸭子便动了起来,甚至发出了“噗噗”的声音。
我喜笑颜开。
王毓之温柔地看向我:“你喜欢便好。”
4
我又一次随母亲入宫。
她仍应付着各样交际。
我闲暇无事,无意间走到了烟波池。
除去了烦扰的交际,我胡思乱想着:“那个小孩不知道怎么样了?”
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抹黑影,我吓了一跳。
少年仍穿着一件素得皱起来的衣衫,身上伤痕倒是少了不少,脸也干净许多。
他生得一双狭长的丹凤眼,剑眉斜飞入鬓,唇色红润,倒是个美少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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